101年鄉鎮市國小國語文競賽閩南語朗讀社會組(校園職員工、志工媽媽)文稿 (競賽前8分鐘,從12篇中抽一篇朗讀時間是4分鐘按鈴下台).....試試看..咱逐家用閩南語來讀看嘜. 日期:101.09.12 競賽地點:楊梅市瑞塘國小 (我抽到 第四篇 彼年的熱天)
04彼年的熱天 作者:蔡幸紋
暗時食飯,靜文的細粒子阿母攢(tshuân)甲一桌菜,腥臊甲,有炕肉滷豆乾、芹菜炒鯊魚皮、破布子炊南洋鮘仔(tai-á)、糋(tsìnn)花枝丸、 煎牛肉,閣有一大𥐵(phiat)煠(sa̍h)甲紅絳(kòng)絳的蝦仔,參一大碗公筍仔魚丸湯。「喔!攢甲遮豐沛,今仔日是有人客欲來咱兜[是無] (hiooh/ siooh) ?」靜文用手拈(ni)一粒花枝丸窒(that)入喙空。
「緊共菜捀(phâng)落去樓跤,叫恁阿爸好入來食飯矣!」款甲規桌頂的菜,靜文阿母猶閣佇灶跤咧無閒。
靜文的阿爸上大的趣味就是屈(khut)佇公園,毋是佮人行棋就是佮人開講講政治,顧公園袂輸咧顧兜仝款,天暗矣猶毋知欲入來食飯,逐遍攏愛靜文佇門跤口喝甲大細聲:「阿爸~食~飯~矣~!」喝甲規公園的人攏知影靜文兜欲食飯。
靜文看著規桌頂滇(tīnn)滿滿攏是伊愛食的菜,予伊想起四年前,伊欲讀大學,去臺北讀冊的前一暝,阿母嘛是炒規桌頂的菜,叫伊蝦仔佮魚仔愛加食寡,驚伊佇外口無機會食著海產。時間過了真緊,四冬一目𥍉(nih)就按呢過去矣。
靜文是厝裡的孤查某囝,所以自伊去臺北讀冊,阿爸、阿母加足孤單。靜文雖然放假會轉來高雄,毋過若是拄著學校代誌無閒,無拄好的時陣,成(tsiânn)個月嘛無通轉來一逝(tsuā)。阿母若等伊無轉來,就會假無意敲(khà)電話予靜文,哩哩囉囉(li-li-lo-lo)講一寡有的無的,上尾仔一定會問伊這禮拜敢會轉來。
大學畢業搬轉來故鄉的頭一暝,靜文倒佇眠床頂反(píng)來反去,想起大學四年的生活已經結束。做欲二十冬的學生,佇遮暫時做一个坎站,紲落來欲按怎,靜文猶是捎無。窗仔外落霎(sap)霎仔雨,一片(phiàn)茫茫霧霧,毋過翕(hip)熱的燒氣變甲淡薄仔清涼,猶算袂䆀。靜文那想後禮拜欲去國校仔報到的代誌,目睭就開始沙微(sa-bui)……
「欸(eh)!你猶閣咧睏喔!你今仔日透早毋是愛去學校報到?你這个囡仔哪會按呢無要無緊,頭一遍去人遐毋就愛較兢心(king-sim)咧,毋著較早起來準備,無,到時陣若袂赴,看是欲按怎?」
靜文予阿母喝一聲,驚一趒。趕緊看時鐘,才六點,無錯!透早六點!靜文欲去國校仔報到的時間是九點,對兜去到國校仔騎『oo-tóo-bái』只要兩分鐘,用行的極加五分鐘。靜文共棉被掩(am)咧繼續睏!
01基隆港的查某囝 作者: 紀(Kí)春綢(tiû)
基隆港行過百外冬,迒(hānn)過一世紀矣。 咱毋通嫌伊老,毋通嫌伊面皮皺(jiâu)。 基隆港猶原(iû-guân)佮過去仝款,繼續做一个堅強偉大的老母。海水像阿母的奶水(ling-tsuí),晟養(tshiânn-ióng)一代一代的基隆囡仔。予娶某、嫁翁、生囝,代代生湠。嘛晟養我――基隆港的查某囝。
人講「基隆無城,食飽就行」,這句話對基隆人來講,一點仔都無合。像阮老爸一个靠基隆港趁毛管(mn̂g-kńg)空流汗錢的碼頭苦力(ku-lí),做工課的時間無定著,有時佇雞未啼、狗未吠、天未光就出門。寒天的時,佇逐家睏當落眠冷吱吱(ki)的三更暝半,伊毋敢延延(iân-tshiân),戽(hòo)起跤就緊起床,用步輦(lián)的,三步做兩步那行那走,走到基隆碼頭,撆(pih)手䘼(tshiú-ńg)勒(l̍k)褲跤。不管時拚甲大粒汗細粒汗,趁錢來維持一家伙仔的生活。基隆港是晟養我大漢的所在,若有人問我是佗位的人,我會大聲共伊講:「我毋但是基隆人,閣是基隆港的查某囝」。
基隆港是一个天然的良港,誠少有大風大湧。港岸邊有足大隻的橋式機(kiô-sik-ki),貨櫃一跤一跤吊袂煞。咱毋通嫌伊鑿目(tsha̍k-ba̍k),伊是基隆的金雞母,替咱生誠濟誠濟金雞卵。嘛有各行各業的人,無閒𩑾𩑾(tshih-tshih)佇充滿活力(ua̍h-l̍k/hua̍t-l̍k)的這塊土地拍拚。
目睭看過去,佇遠遠的所在,有青藍分明的地平線。海面有幾若隻鴟鴞(bā-hio̍h)佮叫袂出名的海鳥,展(thián)開雙翼飛懸飛低(kē)、飛這爿飛彼爿。頭起先掠準佇咧跳水頂芭蕾(pa-lê),斟酌一下看,毋著!毋著!原來是佇咧食鮮沢(tshinn-tshioh)鮮沢的『sa-sí-mih』──也就是活魚。食飽翼仔擛(ia̍t)咧就飛,歇佇船的甲板(kah-pán)頂拍拉涼,佇遐曲(khiau)跤撚(lián)喙鬚,實在有夠逍遙。我若是遮的鳥仔,毋知有偌好咧。
佇咧星光月現的暗時,我若感覺心內鬱卒,上愛一个人行去基隆港仔墘(kînn),揀一个無人行跤到的所在,恬恬徛踮遐。我毋是佇咧觀星望斗(kuan-tshinn bāng-táu),嘛毋是佇咧犀(sai)牛望月,我咧走揣一个熟似講袂出喙的……無風無搖的天氣,毋知徛偌久,我雄雄感覺一陣微微仔海風吹來,有淡薄仔鹹鹹的氣味,勻勻仔振動海面的水痕,敢若對我笑甲喙仔裂獅獅,問我有啥物代誌,何乜(mí)苦按呢憂頭結面操心擘(peh)腹咧。人講「一(it)理通,萬里徹(thiat)」,一時陣我心肝頭的結感覺隨敨(tháu)開去矣!
02夢中的大瓦厝 作者: 莊桂英
昨暝,我又閣轉去阮兜的大瓦厝。門口彼欉榕(tshîng/tsîng)仔足大欉,青色的樹葉仔發甲密密密。榕仔的後壁,是兩間灶跤。只是用足低的牆仔圍咧,會當相通(thong)、相看。灶跤的後壁,是浴間仔。浴間仔的外口是一个長形的大水池,半暝的時陣,所有的新婦攏佇遮舀(iúnn)水洗衫兼開講,定定笑甲足歡喜。水池閣入去才是阮兜的大瓦厝,倒手爿有三間房間,正手爿嘛有三間房間。倒手爿上尾間是阿媽的灶跤,閣來是細漢阿姑的房間,頭前間是阮兜六个人的總鋪(phoo),爸爸排第四。
正手爿第一間是阿公阿媽的房間,閣過來是阿公共人看病開藥仔的所在,有一塊匾(pián)頂懸寫「文秀國術館」。阿公是一位功夫真厲害的師父,會曉拍拳、點穴,伊的藥仔會當治療足濟歹醫的病。阿公過身了後,爸爸六个兄弟就是佇遮抽鬮仔分土地。逐家攏照抽的結果來行,無人有別款話。阿公的手尾-國術館放予五叔仔,因為伊的身體上䆀,袂當出去揣頭路,所以逐家攏同意將國術館予伊,包括一粒講是無價之寶的馬卵。第三間是籠仔(láng-á)工場的工人蹛的房間。中央的大埕是爸爸兄弟仔做伙煉膏藥的場所,也是練功夫拍拳頭的所在。佇阿公猶閣在世的時陣,姓莊的宋江陣就佇阮兜的門口埕咧練習。阿公過身了後,換五叔仔佇遐教徒弟。大埕是逐家公家的,天氣燒熱的時陣,就會當看著十幾个囡仔佇遐耍「過五關」、「蹌跤雞」、『一二三木頭人』,猶有五、六个新婦佇遐披衫、曝被單、曝棉襀(tsioh)被;過年前用竹篙曝肉乾、魚脯、煙腸(ian-tshiâng),規个埕曝甲滿滿是。
年仔節仔,會佇大埕囥兩塊圓桌仔,每一个新婦會先佇家己的灶跤煮菜,尾仔才捀(phâng)來囥踮埕裡的兩塊圓桌仔頂。無排椅仔,大人囡仔攏徛咧食,對這桌食到彼桌。我上愛食米粉炒,二姆仔的米粉炒真正足好食;阿母煮的瓜仔雞,芳絳(kòng)絳,芳過幾若條街;三姆仔做的八寶丸比菜市仔賣的閣較好食。逐家食飯配話,連月娘有出來、無出來,都無人會發現;有放炮、無放炮,嘛無人會注意。
03日頭「落山」 作者:陳韋(uî)豪
可能真濟人捌跋落去水底,尤其是像我這種自細漢袂曉泅水的囡仔來講,每一擺落水就親像咧拚生死仝款。水面下跤是另外一个世界,是一个無重量、無空氣、無時間的空間,所有的聲音佇水底若親像攏無存在,水底是一種真恬靜的世界。
雖然我自本就袂曉泅水,毋過我是真佮意耍水。每一年熱天,我攏會招朋友做伙去厝附近的公立游泳池浸水,幻想家己是佇宇宙(ú-tiū)間漂游。2007年的熱天,大概是八月底啦!阮四个朋友相招去花蓮旅行,按算用五工的時間行遍花蓮、臺東。阮行的路線真長,差不多共花蓮縣踅一輾。佇花蓮市租車出發,第一工先去光復鄉,暗時參加太巴塱(Tavalong)部落的豐年祭。這是阿美族上大的一个部落,有真濟外地遊客來參加。當地的原住民太太非常熱心共阮紹介阿美族的舞蹈佮文化,原本掠準家己對台灣原住民的文化已經有一點仔了解,這个時陣才知原來這攏是阮家己想的爾爾。紲落來是去瑞穗、富里、池上、三仙台,閣走濱海公路轉去花蓮。
前一工阮蹛佇臺東三仙台邊仔的民宿(sok/siok),這一工是計畫去秀姑巒溪『泛舟』。想著欲『泛舟』雖然心肝內真歡喜,毋過嘛淡薄仔驚驚;較早捌聽過真濟『泛舟』的代誌,有人講安全,嘛有人講危險,家己總是有一種不安的感覺。毋過東部炎(iām)熱的天氣予人頭楞(gông),阮已經予日頭曝三工矣,會當落水當然嘛袂閣想傷濟。
秀姑巒溪的出海口是長虹(khīng)橋,離三仙台有兩點鐘機車的車程。阮欲佇透早七點半進前趕到長虹橋,會有專車佇遐接阮。所以這一工透早天猶未光,差不多五點半的時陣,逐家綴慢慢仔浮起來的日頭出發。西部的台灣人攏看過日頭落海的畫面,但是毋捌看過日頭對海面浮出來,到下晡,日頭才真正「落山」。
我細漢的時陣定定感覺憢疑(giâu-gî),想講明明是「日頭落海」,是按怎台灣話哪會講「日頭落山」?敢講這句話是對後山傳去前山的。
05阿華的目屎 作者:林淑期
阿華是對越南嫁來台灣的新住民,是我夜補校的台語學生,才三十八歲爾爾,毋過,好親像有真濟故事,寫佇伊憂鬱的目睭內。
有一擺,我教唱〈鹹酸甜〉這首歌:「人生若無鹹酸甜,活落哪有啥趣味!食著鹹酸甜,才知影人生的滋味。酸甘仔甜啊酸甘仔甜,目屎鹹鹹,心頭酸酸,美夢甜甜……。」我那講解歌詞予了解,嘛順紲講一寡人生總是有起起落落,「有時星光,有時月明」的道理予聽。無想著,阿華一時煞來目箍紅,目屎忍袂牢就輾落來。
後來,對開講中,我才漸漸了解阿華的身世。阿華是南越的庄跤人,厝內有八个兄弟姊妹,伊是上大漢的查某囝。因為是大家庭,蹛佇庄跤所在,真歹趁食,所以只好佇三十歲彼冬,透過中人,申請來台灣做看護(khàn-hōo)。
伊的工課,是照顧一个七十外歲,閣中風,賰一跤一手的查埔頭家。毋但愛洗衫、摒厝內、煮食,閣愛共頭家洗身軀、搦(la̍k)屎搦尿。雖然逐工攏真忝(thiám),閣干焦會當睏佇頭家房間的塗跤兜,毋過一想著會當趁錢予破病的阿母看醫生,予足愛讀冊的第三小弟繼續讀大學,予愛畫圖的小妹買彩色筆,予一世人作穡看天食飯的阿爸減輕一寡仔負擔……,啥物委屈攏恬恬囥佇心內。
就按呢,三年的青春過去矣,阿華叫是講會當紮伊趁的艱苦錢,轉去日夜思念的故鄉矣。無想著第一冬扣掉紹介費所賰的七、八萬箍,佮後來兩冬所趁的錢,煞提袂著。頭家娘干焦提五百箍美金欲予伊坐飛行機轉去越南,賰(tshun)的錢,講愛等伊閣辦來台灣的時,才欲付予伊。
阿華想著三冬,千外工的辛苦佮委屈,伊倒佇房間的塗跤兜,恬恬流無人看著的目屎,所有的艱苦干焦會當投予窗外的月娘聽。想著故鄉期待伊趁錢轉去的親人,伊的目屎就若水庫漏水,流袂煞。佇絕望的情形下,伊勇敢共頭家娘講:「錢若領袂著,我就欲佇遮跳樓自殺,解脫家己的痛苦,嘛順紲製造新聞,予恁歹收山!」就按呢,用性命硩注(teh-tù),伊才領著伊早就應該提著的薪水。聽伊講到遮,實在替這款無心肝的台灣人感覺誠見笑。
每一个外籍新娘攏有一个「鹹酸甜」的故事,阿華的遭遇,只是外籍新娘的一个縮影。這陣新住民,離鄉背井來到台灣這塊土地生活,為咱生「台灣之子」,佮咱早就已經是一家人矣。良善的台灣人啊!咱閣較愛付出愛心佮疼心,對加一點仔尊重,加一點仔幫贊才著。向望未來,咱會當予所有佇台灣的「阿華」感受著幸福的滋味,漸漸將心酸的目屎,轉換做歡喜佮感動的笑聲。
06山頂的烏貓姊 作者:楊昇展
透早,猶未睏飽眠的『Ú-mih』予一陣(tsūn)挵門聲叫醒。伊本底閣咧愛睏,門一下開看著『老馬』和眷村自治會會長的身軀邊徛一个警察,伊規个人攏精神起來,感覺有一種歹吉兆對心肝頭濆(bùn)出來。警察開喙講:「這雙皮鞋敢是恁翁的?」『Ú-mih』會認得這雙鞋是『老宋』結婚的時買的,到今年已經穿十二冬矣。舊年過年伊本底欲共提去擲掉,予『老宋』罵講討債,隔工就看著伊家己去買牛線和針來紩(thīnn)。想袂到這馬眼前警察提這雙皮鞋來揣人。『Ú-mih』頕(tàm/tìm)頭表示是翁的了後,警察講:「昨暝佇省道有一个騎跤踏車的老歲仔去予砂石仔車挵死。阮對伊的軍用外套和年歲判斷,應該是這个眷村的老兵。既然這雙皮鞋是恁翁的,按呢麻煩你佮我來現場指認一下。」聽到遮,『Ú-mih』已經跤痠手軟,頭眩目暗。
雖然伊和『老宋』感情無蓋好,毋過坐佇警察的『oo-tóo-bái』頂頭,伊一路想起『老宋』對伊的照顧。伊會當逐個月寄錢予爸母,閣家己儉私奇,彼是因為厝內的開銷攏是看『老宋』;伊閣想起結婚的時,老爸退回的五千箍聘金,其實『老宋』早就趁人無注意的時陣,偷偷仔提予阿母,伊閣比手勢叫老母莫講。這是佇幾冬前彼擺伊和阿珠嫂仔相拍,閣予『老宋』罵,伊感覺委屈,轉去後頭厝投予老母聽,老母安慰伊『老宋』是好人的時,才無意中共這件代誌講出來。伊慢慢仔了解,『老宋』因為爸母和親人攏佇大陸,無法度盡孝道,所以對丈人、丈姆特別好。尤其是伊願意共囝囥佇山頂予老爸、老母照顧,也是驚佇山頂傷過無聊,才忍心按呢做。
『Ú-mih』知影有一寡老芋仔因為付傷濟聘金予丈人、丈姆,所以懷恨(huâi-hūn)在心,認為這是一場買賣。既然『銀貨兩訖』,某娶過手了後就無需要轉去請安問好。像『老宋』遮爾好的囝婿,實在無偌濟。
伊只有怨嘆『老宋』愛食醋,喙閣袂甜,雖然愛伊,毋過是共伊當做查某囝疼惜。這對期待愛情的『Ú-mih』來講,感覺是誠無實在。講起來也真諷刺(hóng-tshì),當初伊是為著欲離開山頂困苦的生活才嫁予『老宋』。等真正過著較四序的日子,伊煞顛倒轉來欣羨糖甘蜜甜的愛情。想到遮,伊真正無願意閣想落去,伊只有向望等一下看著的死體毋是『老宋』。
07永遠的疼!陳溝溪 作者:林義和
咱若駛車行鹿港迵(thàng)南投這條台76號東西向快速道路,來到埔鹽段,佇南北兩爿大路的中央,有一條成(tsiânn)百米的大溝,在地人共伊叫做「陳溝溪」。若問講陳溝溪佇佗位,相信大部分的人攏毋知;就算講提上新的地圖來反(píng),嘛揣無。陳溝溪對外埔頭的人來講,是一个真生份的名。毋過,若佇彰化縣的東福興佮秀水鄉南爿,對這箍圍仔成十个庄頭的人來講,陳溝溪就親像是的爸母仝款。
論真講起來陳溝溪毋是真長,伊只不過是引八堡一圳的水流落來的一條溝。水頭過埔鹽埤就是員大(tuā)排,水尾行到鹿港就是福鹿溪,總長無夠一舖(phòo)路。溝底離駁岸(poh-huānn)袂超過三米。早前農業社會在地人無自來水,所有的生活用水,毋管是田欲用的,抑是人欲食的,攏愛靠陳溝溪。連熱天時仔,風颱大水嘛愛靠陳溝溪來消敨(tháu);所以講,陳溝溪毋但是附近這幾个庄頭上重要的水源,嘛是袂當欠缺的排水溝。 原來彰化縣農田水利會佇陳溝溪的中段──陳溝庄(tsng),有設一个抽水站,號做「台灣溝抽水站」。這个抽水站佇1949年12月22開工,隔轉年5月30完成。自本有四台五十馬柴油『ia̋n-jín』的抽水機,1987年3月才閣全部換新。佇抽水站猶袂運轉進前,遮附近的田佮人攏是靠天咧過日,無雨水的時陣,田底必痕(pit-hûn),無法度種作。鼓井斷滴,無水通食。就愛等到雨水期,田才有水通用,鼓井嘛才有水通食。彼當時的生活,絕對毋是這馬的少年人有法度體會的。一直到抽水站起好了後,在地人才毋免過彼種看天生活的日子。干焦予這个抽水站致蔭的這成十个庄頭,面積就超過七百甲。這箍圍仔的農產品,包括米、番薯佮荷蘭豆攏是全國上主要的生產地。
佇台灣溝抽水站,除了有四台主要的抽水機以外,猶閣有一棟機房佮一棟宿舍。外口有一窟水池仔,四箍輾轉有種真濟樹仔佮花,光景實在真媠。溪水清清清,魚、蝦、蜊仔有夠濟,閣看現現。雙爿的草仔、樹仔青翠青翠。抽水站前有一个閘水壩,平常時仔壩底水沖(tshiâng)跤,上深的所在才兩、三尺爾爾,是囡仔上愛落去耍的好所在。
08每冬期待的一張卡片 作者:林榮淑
時間的跤步行入十二月天,又閣是年尾賀年卡亂亂飛的時節。五花十色的賀年卡牽著我的心緒(sū/sû),不知不覺予我跋落去一種等待。啊!今年送批的使者是毋是閣會送來彼个老人的賀年卡?是毋是會當閣再分享一个有氣魄、無膽(tám)無寒(hân)佮癌細胞相拍相戰三百六十五工了後,活落來的老人。時間倒轉去一、二十年前的熱天。
彼一工,中晝頓已經攢(tshuân)好誠久,老翁(ang) 轉來面色有淡薄仔歹看,我輕聲細說共伊問講:「按怎?」老翁應兩三聲,講啥物歹空患者齊齊出現……,話尾一轉講:「啊!我煞予袂記得,袂記得共你講。幾工前,有一位名叫某乜人(bóo-mih-lâng)的老阿伯來看病,自我介紹是你以前的同事,敢真正有這个人?」
出嫁做人的新婦,嫁雞綴雞飛,嫁狗綴狗走,嫁乞食就揹加薦斗(ka-tsì-táu),我對台灣尾――屏東的小所在,搬厝到台灣頭──臺北城,逐工無閒𩑾𩑾(tshih-tshih)。故鄉的老朋友、老同事毋但疏遠,誠濟年已經攏無聯絡矣。他鄉外地遇(gū)著熟似的,雖然毋是真熟的人,嘛仝款予我歡喜佇心內。「伊是按怎?」我淡薄仔關心、淡薄仔掛慮。
「病情恐驚無簡單,以經驗來看,我懷疑是歹物(m̍h),惡性瘤,即時開轉診的蹛院單,做詳細檢查。」老翁平常聲調。
揣著病房的時,看著一頭風霜,滿面白死殺、皺襞襞(phé-phé)的面。 「潘老師,我來看你。」
老人蹛窗仔門外的眼神慢慢回倒轉來,閃閃爍爍的尪仔仁踮我的面前踅來踅去……
「啊!是林老師siooh,真多謝恁翁的相助。我的病情無啥物耽誤著,連鞭檢查出來。講是大腸癌,開刀嘛誠順序。主治醫師拄才來巡房,伊共我講,幾工後我就會當出院囉。恁翁的救命恩情,拜託你替我共伊說一聲多謝。」
一般人若「癌症」兩字,就若親像世界末日仝款。猶毋過潘老師卻是真樂觀。「其實,我嘛看真開啦!無代誌,我一定會好起來的。我會遵照醫師的吩咐,照起工轉來檢查。」伊堅定的眼神,樂觀的氣口,像一葩燈火點佇暗暗的病房。
09命運敢是天註定 作者:黃文達
是死是活都也知矣,目屎嘛早就流焦,阿滿仔刺(tshiah)罔刺,毋過真捌事理,膨肚的留落來的債務伊決定擔起來。翁咧失德了然,做某的毋願失氣落臉(lak-lián)。「阿明仔,膨肚的共你借的二十萬,我會沓沓仔還你,歹勢呢!」阿滿仔電話叨(lo)袂煞:「阿俊仔……是啦,多謝你遮諒情,我後半世人做牛做馬嘛甘願。」一通敲過一通,阿滿仔的誠意予逐家真感心,毋但無半个人講著討數(siàu)的歹聽話,顛倒煞攏咧共阿滿仔安慰:「都攏膨肚猴的惹出來的,翁仔某相欠債,姑不而將才著共你討這條數,阿滿仔你寬寬仔是(khuann-khuann-á-sī),免急欲還啦!阮猶轉踅會過,若有啥物愛鬥相共的,免細膩hânnh……」
「做著歹田望後冬,娶著歹某一世人;嫁毋著翁,嘛相仝啦!」阿滿仔真毋願,才講:「彼陣都毋知哪會遮眵目(tshuh-ba̍k),膨肚的明明生做是三分無成人,七分無成鬼,予阮阿母嫌甲無一塊著(tio̍h),攏怪我彼陣傷過單純,才會嫁予這个死路旁的,跋落人生的烏暗空。」
阿滿仔佇別人面頭前罵罔罵,嫌罔嫌,心肝內其實誠毋甘翁早死。想著翁仔某對破草厝仔,拚甲這馬總算有樓仔厝通蹛,烏陰天毋免閣煩惱雨水空襲,蟲豸(thâng-thuā)嘛袂閣佇厝內底耀武揚威、趖(sô)來趖去,才甘蔗倒頭甜爾(niâ),啥人知影煞來半路折(ts̍h)扁擔。逐工日頭若落山,伊一个人孤單守空房,定定棉被掩(om/am)咧,哭甲毋知煞,那哭那想起膨肚的講伊囡仔時代的代誌。
膨肚的出世佇番仔溝邊的庄頭,老爸Khok的人佇庄內是鹹澀甲真出名,一sián五厘都算甲到到,人攏講: 「彼烏店的頭家Khok的,真正是kho̍k仔鉎,kho̍k仔屎,一个錢拍二四个結,算盤真𠢕擉(tia̍k)!」Khok的毋但對別人按呢,對某囝嘛仝款。尤其膨肚的自出世就無媠,像『la-jí-ooh』咧放送的:「猴頭鳥鼠耳,鼻仔翹上天,胸坎若樓梯,腹肚若水櫃,雙手若摃槌……」真無老爸的緣,烏焦瘦,規面油肭肭(iû-leh-leh),身軀黏黐黐(liâm-thi-thi),不時掛兩條黃錦錦(n̂g-gìm-gìm)的鼻屎膏,身軀身較長過彼雙跤,兩丸跤肚仁肉肉肉,一看就是作穡人的歹命種。算命的諞仙仔(pián-sian-á)共Khok的講:「你這个大漢後生是地府拂(hut)毋著去,才會予伊走來人間,命底帶衰,啥人做老爸,這世人都免想欲翻身。」毋才Khok的不准膨肚的叫伊阿爸,改叫「阿叔」。
10彼……油桐花,開矣未 作者:陳文和
一蕊油桐花親像咧創治仝款飄落來,先是摸著伊的肩胛頭,閣來作孽落落來,拄拄好落佇伊對褲袋仔撏(jîm)出來準備欲聽的手機仔頂面。嘛毋知是因為手機的振動,抑是民興掀蓋的動作,雪白的、正豔的桐花,就按呢落落來,輕輕仔隨微微仔風,好親像跳完最後一條哀歌仝款,倒轉去原本就是伊的大地眠床。
看來,油桐嘛知,這毋是五月山林的婚禮,卻是最後的嘛是上媠的告別式,親像無偌久進前才落土的阿爸,親像咧哀悼阿爸佮阿爸的年代…… 阿母一直佇伊的身軀邊,無聲無說,戇神戇神,恬恬仔綴民興仔行。
手機仔接起來,民興親像行轉去『時光隧道』,伊仙想都想袂到敲來的人竟然是二十幾年無聯絡的尤老師,伊那驚惶那歡喜……
「彼……油桐花,開矣未?」
阿爸的後事(hiō-sū)無閒煞了後,民興定定一个人坐佇山坡頂,一坐就是規下晡;目睭內干焦有滿山的油桐,頭殼內是一片空白,心肝頭就算講有千頭萬緒(tshian-thiô-bān-sū)的煩惱,總是按怎都捎無總(tsáng)。
阿母知影伊心煩,就無去攪吵伊,嘛一个人坐佇伊尻川後的大埕邊,一欉大樟(tsiunn)仔樹跤,遠遠共伊看。一對母仔囝就按呢犀(sai)牛照角,相(sio)對相(siòng),恬恬無講話。有時陣,民興的牽手昭枝會出來招呼一下,捀(phâng)一杯茶予啉,兩个才(peh)起來行行咧,看一下,互相笑一下,問幾句仔閒仔話,閣再坐倒轉去。
毋過,嘛是著面對現實,該來的總是閃袂開,問題毋是放咧就會自動消失。就佇民興準備欲轉去臺北上班的下晡,阿母煞尾猶是先開喙矣。
「阿興,你放心轉去上班,厝裡的代誌你免操煩。」
阿母雖然共話講甲足輕鬆,毋過民興按怎會當無管,按怎會當放心,總是伊喙內的「厝」,對阿爸走了後,就賰伊孤孤單單一个人爾爾。
民興越頭走揣阿母的聲,干焦看伊頭毛攏白蒼蒼矣,親像油桐花,又閣全無彼款青春模樣。手底咧弄(lāng)一粒油桐果,焦焦扁扁,親像阿母的面,規个勼(kiu)做一丸,直的、橫的皺痕,是歲月雕刻出來的。皺痕愈深,風霜愈厚;皺痕愈濟,滄桑愈濟。
11阿母讀冊記 作者:李月瑛
阿母自細漢就無讀冊,阿爸攏笑伊是「青盲牛」。阿母嘛定定講:「遮的囡仔讀冊的時,我若會曉綴讀,這馬毋知會加捌偌濟字咧!」阮讀冊的時,其實是阿母上無閒的時陣;規家伙仔遮爾濟人,阿母無閒這、無閒彼,哪有時間綴阮讀冊捌字?
阮兄弟姊妹畢業以後,結婚生囝,阿母就鬥𤆬(tshuā)孫;十外个孫,阿母濟少攏照顧有著。後來阿爸破病以後,攏是阿母咧照顧,阮兄弟姊妹歇睏才轉去看阿爸和阿母。阿母定定講:「我若共老的照顧予好勢,遮的囡仔就免煩惱,才會當安心去拍拚。」
阿爸過身了後,獨居的阿母,蹛院兩禮拜,復健(ho̍k-kiān)誠久才漸漸康健起來。這个期間,阿母搬厝,搬轉去外家彼个庄頭蹛,有幾个阿姨嘛蹛佇附近,互相照顧攏真方便。
舊年阿母看著對面的小學又閣咧辦成人教育班,毋捌字的阿母想欲去讀冊又閣躊躇,驚講會讀無冊。後來因為阮逐家的鼓勵才報名,一班十外人,只有伊和另外兩位『oo-bá-sáng』是老人,賰的攏是外籍(ts̍k)新娘。
逐擺我轉外家,食過中晝,阿母攏袂顧得去歇睏一下,趕緊搝(khiú/giú)我共伊看功課,字有寫毋著無?課文有唸毋著無?阿母寫字真慢,總是一筆一劃(ue̍h)沓(ta̍uh)沓仔寫;伊的字寫甲非常整齊,我呵咾伊真正是一个好學生,頂擺轉去提一包仔紅包予伊做獎學金。阿母雖然講毋免啦,捒規半晡,最後猶是歡歡喜喜共我收起來!
大伯前一站仔問我阿母敢好?我共伊講,阮阿母除了運動、參加庄頭裡的活動、定定和兩三个阿姨同齊煮手路菜鬥陣食,閣去讀冊呢!而且是「負責」得全勤獎獎狀的喔(ooh)!大伯笑講:「按呢會閣較少年!」
我轉外家學予阿母聽,順紲鼓勵伊愛繼續讀落去。阿母真歡喜,講:「我當然愛繼續讀冊,人數有夠才有法度開班,我讀有讀無無要緊,我是去做伴的,予遐的外籍新娘會當繼續讀冊才較重要啦!」
原來阿母逐項攏咧替別人想,莫怪伊的生活中無埋怨佮不滿,只有感恩佮惜福;對序細無囉嗦佮要求,只有關懷佮珍惜。從到今(tsîng-kàu-tann)毋捌怨嘆過,自然就袂憂頭結面。阿母真正是我人生學的老師!
12跋桮 作者:徐嘉澤(t̍k)
阿公真𠢕講古,而且阿公的故事逐擺都無相仝,自細漢我就愛聽阿公講古。我想可能是因為遮的功夫,所以人客時常為著欲加聽一點仔故事,就加留一睏仔。故事聽煞,無買一个手錶轉去嘛講袂得過。但是阿公講這个所在的神怪故事,是真?是假?除了阿公以外嘛無人知影。毋過阿公講的親像是真的,時間、地點、人物攏總有,攏袂予人憢疑(giâu-gî)。細漢聽阿公講以前彼條護城河內捌蹛一隻會害人的鱉精。後來行過彼條河的時就會驚驚,誠驚鱉精(peh)起來就會共人拖落去水底。一直到今仔日,護城河予人修改了,河水清清,幾隻雁鴨(gān-ah)佇河面泅水,毋知名的魚仔佇水底泅,花草媠媠,蕨(kueh)貓密密。景緻改變了後,鱉精害人的形象才漸漸無去。
想起阿公講故事的時,人客定定問伊這句:「了後咧?」就閣共人的心思搝(khiú/giú)倒轉去矣。
阿公啉一喙茶,慢慢仔講:「阿慧從(tsîng)做過彼个夢了後,一直感覺袂安心,所以想欲上訴。伊倩人寫狀書佇城隍爺面頭前求情,希望會使開赦(khai-sià)予阿勝早日投胎。伊一直跋桮,一擺閣一擺,攏是笑桮。伊受氣是笑桮、毋甘是笑桮、悲哀是笑桮、伊踅踅唸仝款嘛是笑桮,在場的人議論紛紛。伊哭講:「敢猶有天理?予一个人活甲人毋成(tsiânn)人、鬼毋成鬼,厝內有某囝、有爸母,伊驚家己拖累厝內的人,伊毋是袂當食苦,毋是袂忍得疼,是伊犧牲家己救一家人。我嘛怨伊毋閣忍落去,但是人都死矣,為啥物無欲予伊好好仔去投胎?」阿慧哭閣較濟,桮一擲落去嘛閣是笑桮。伊毋甘願,逐家徛佇邊仔看,攏頕(tàm/tìm)頭講城隍爺誠靈聖,彼毋是機率(ki-lu̍t)的問題,有人佇邊仔算,阿慧已經跋二十幾擺的笑桮矣,彼笑桮予人看著攏笑袂出來。
彼時陣天寒,外口落毛毛仔雨,逐家佇邊仔欲勸伊離開,伊雙手牽兩个囡仔,一个查埔、一个查某,跪佇遐毋走。最後逐家接載(tsih-tsài)袂牢,硬欲共伊拖走。伊大叫一聲,半空中彼當時拍落來一道爍爁(sih-nah),共規間正殿(tsiànn-tiān)拍甲光焱(iānn)焱,雷聲貫(kǹg)入去逐家耳空內,阿慧可憐的表情嘛落佇每一个人的目睭內。紲落來伊一直磕頭,一直磕,一直磕,磕甲流血流滴,青石磚仔頂頭嘛親像予人鑿一窩(o)。阿慧喙內咧吼,逐家驚會出人命,趕緊共伊𤆬出去;伊兩手提桮,喙內踅踅唸,閣擲一擺……」